碧波游七、辩法
“百兽的心性,较之人心,何止简单百倍。真正丑陋的人心,比起那豺狼虎豹,又何上凶猛百倍。当年佛祖割肉喂鹰,投身喂虎,此等无量之举,换了世间真善之人,谁能为之?”无念之言犹如当头棒喝,叫魏玦心头一怔。他思索良久,竟是找不出可辩之理。
无念追问道:“倘若别人无故要割下你的一块肉,你会如何?”
“以言止之,若是无法,以身避之。”
无念又道:“那如果他们伤害了你的亲人朋友,避无可避,你也会对他们去做同样的事么?”
“如若无所作为,那何以对得起父母,何以对得起朋友?”魏玦回想起三年前那场大火,登时脱口道。
无念坐回石凳,叹道:“唉,你心中执念如此,为师若传你武功,他日难免行差踏错,偏入邪门。”
魏玦轻声嘀咕:“那师父心中何尝不是存有执念,若不然,为何时不时瞧看那幅画卷?”他心绪激荡,腹下忽地涌起两道暖流,倏然游走全身。
“你说什么?”无念听得微微皱眉。
魏玦此时也不知怎么,胸闷脑胀,烦躁至极,胡言乱语道:“徒徒儿还听见师师父你总是半夜独自低语,明镜照照台亦亦照卿”
“够了!”无念沉声大喝,重拍桌面,那石桌顿时震得裂痕四起,轰然散落。而魏玦双耳齐鸣,浑然听不见周遭异响,痛苦难当,不由得开口叫喊。其声响如洪钟,势比虎啸,刹那间山崖林中百鸟四散,余音不绝。
无念亦觉耳膜刺痛,讶异道:“玦儿何时有了这般内功?!”他瞧得魏玦双手捂耳,痛苦万分,当即右手一翻,去抓他左臂。岂料魏玦双目徒睁,满眼血丝,竟是反手抓住无念,猛然后拽。无念只觉他手上气力极大,身子不由得腾空而起,只得顺势翻身,消去那拖拽之力。
魏玦手舞足蹈,极是癫狂,挣扎间低头俯身,骤然向无念胸口顶去。
“瞧玦儿模样,难道是走火入魔?”无念侧身避开魏玦,见他面目狰狞,举止全然没有章法,心中暗付。他右臂运劲,挣开魏玦五指,袖袍横扫,打在其脖颈。魏玦登时身如陀螺,凌空翻滚,跌落在地。
未等他抬头起身,无念已是将其制住,两指疾点,谁知他指尖触碰之下,竟是被一股极强的真气弹开。魏玦斜趴在地,被无念以膝压制,不得动弹,只得胡乱挥打,捶得身侧石砖尽碎,口中“咿呀”地叫喊不停。
无念右手扣其腕间脉门,但觉魏玦脉象汹涌,跳动极强,暗叫不好,左手化掌,作势便要打下。
“观自在菩萨。”崖下忽地传来悠长佛号,一道人影忽焉而来,右手架住无念手臂,左手抵住魏玦后心。
“眼下此子真气外溢,师弟切不可贸然封堵,否则他诸穴经脉必定爆裂寸断。”
“无妄师兄?”来人身形瘦小,样貌苍老,乃是现任西江寺主持,无妄。他今天偶经绝念崖,本想与无念论道辩法,行至崖底却听见魏玦长啸,心觉有异,便是急赶而来。
无妄催动内劲,强行在魏玦后心渡入一道气劲,游走奇经八脉,发觉魏玦体内居然有两股真气横冲直撞,互相缠斗。一股阴柔玄妙,一股刚猛淳厚。二者似是自有神识,竟是合力围堵外来真气。仅是片刻,无妄打入的气劲已是泥牛入海,消散无影。
“奇哉怪哉。”无妄微微皱眉,惊讶道:“这孩子身上怎么存有一阴一阳两道真气,倘若再是如此损耗,即便经脉撑得住,人终究也是会脱力暴毙的。”
“无妄师兄,可有解救之法?”